又来了

    好吧我承认又有两个月在这里什么都没有做了。

   
注册了饭否twitter之后,一些即时的念头和写blog冲动就转化成那些语言的碎片出手了,从那些只言片语上或许能知道我的观点和感受。这也成为了我偷懒不更新blog的借口。难怪有人说“个人Blog已死”,完全能理解许多人像我这样,对于写博这样无关生存大计的东西,慢慢的懈怠起来,从生龙活虎到懒懒散散,最后凝固成一团。所以对tt老师这样笔耕不辍,无论忙闲恬躁也一日至少一搏有时三四播其间不时进行自我总结解剖的同志是佩服得很,哪怕她自号“话痨”。

   
大概在九月下旬我加入了一个叫开心网的邪恶组织,这是个纯粹模仿FacebookSNS网站。然后闲暇时间基本都宅在上面,通过点击鼠标来玩各种弱智游戏,间或与好友聊天什么的,我还找到几个大学毕业后就再没联系的朋友。

   
点击这里可以在上面找到我……我觉得我还是满活跃的,各种杀时间的小玩艺儿都弄得不亦乐乎。

   
之前的近两个月的工作基本上和项目有关的很少,估计我要离职的风声放出去后,领导冒号也自动把我加入了“处于脱密期”的名单里,所做的工作都是些培训、面试一类的杂活。也经历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到杭州、七宝去玩,比如周太太龙经理来上海访问,比如我停交了公积金和养老保险。

   
比较失败的一件事是没有意料到经济下行对澳元的打击竟有这么大,澳元对人民币的汇率从六点几两个月不到就掉到了四点五左右,而八月初的时候我恰好兑换了一点。

   
其实我也应该写点记叙文的来和“JMS818这些的。

   
整体上还是比较闲适的日子。

   
或许过一两个月就再也没法那么闲了。出国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各种物资正在收集整理囤积。但愿出去以后也能有这样轻松的心情来做所有的事情。

   
我将来会以一个其它的国籍终老他乡?这样的事情虽然始料不及,但是完全可以接受,我元旦的时候想,以十年为单位来看自己的人生,是每一个十年都绝对不会想到下一次的情形,现在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变化。

野生动物的节日

From:和菜头

网友陈小鱼留言说:



和菜头大叔,我似乎嗅到了一丝失落的气息了。以我肤浅的理解,怀旧有时候是因为今不如昔。也可能是我小人之心了。前几天,我终于决定去一家证券公司的营业部上班,我曾经是一个公务员,管辖二百多家食品企业,几十家印刷厂,几百家美容美发店和餐饮店,几家酒店以及几个学校饭堂。今年元旦自动辞职,去了上海半年,举目无亲,一切从零开始。六月十七号离开上海,坐了火车去昆明,我曾经是一个每年至少长途旅行一两次的腐败分子,也是一个即使穿制服每月也要买三四件衣服的购物狂。而从昆明去丽江,买的是最便宜的夜班车票。我已经舍不得坐飞机了。在丽江三个多月,和木雕阿东成了好朋友,也成了忠义市场几家水果摊的老主顾,古城口的小工业品市场里卖毛线的重庆大姐和我熟了后经常给我折扣,我常常带着毛线走进某家小店,在纳西大姐纳西阿姨店里混吃混喝,一坐就是一整天。我开始像当地人一样称呼上了年纪的女人为“娘娘”,我熟捻丽江古城每一条小道并且常常给游人指路,我素面朝天,布衣布裤,粗茶淡饭,简朴生活。我热爱这种简朴的生活。


我曾经(至今也是)被贴上“不食人间烟火”“不知人间疾苦”的标签。一个被保护过度的人,即使哪一天学会了自己走路,亲人依然不敢对她放开手。我妈以身体恶化威胁(我辞掉公务员时,父母以死相逼阻止,而我一意孤行。一个女孩子辞掉公务员职位,在潮州是一件天大的事情,至今满城风雨。)我在父母的声泪俱下中离开丽江,回到广州,并结束我三个多月的无业游民的生涯。听说我去证券公司,做的可能是客服工作,也可能是广告策划的工作,我已经不大去关心了。我也听说,证券业明年会裁员,我这种资历最浅的人,必定首当其冲。


前天晚上,突然的就哭了一场。突然就想写一篇博客,关于我吃过的美食。你知道,潮州菜本来就是名满天下,我曾经做一份很腐败的工作,每月有一半的午餐是在酒店解决的,长达三年多时间,动辄一餐一两千元,以致我现在吃什么菜都觉得不过如此。而给你写这篇文字的现在,我身上所有的钱不到五百,我还不知道哪天去上班,也不知道我可以拿到多少薪水。作为一个股市重灾民,我没有多少救命稻草可以抓了。


前天,我妹妹问我,是否后悔过。我说没有。并非逞强。我还年轻,还不怕失去。


若干年后,我会重返丽江开个小客栈或是小茶庄。和菜头大叔,你也想过重返旧地吗?


纳西族“木”“和”为大姓,难道您是纳西人?


回答:


陈同学,你好哇!


怀旧是因为今不如昔这种问题,你不是第一个提问的人。前段时间,昆明的老友来北京,顺道拜访了我的出租房,回去和家乡的朋友们聊起来,说到我在北京的种种甘苦。一位朋友的公务员太太立即问他:和菜头现在该后悔了吧?听到这个段子,我不禁问自己,要怎样才能让这些人满意呢?有天我几乎动了念头,跑去北大找间教室,在黑板上密密麻麻写满粉笔字“我再也不敢了”,然后拍张照片回去,希望这位嫂子能够觉得快乐一点,满意一点。


我很清楚我的行为对于周围的人意味着什么,对于那些过着既定生活安于现状的人意味着什么。脱离了这种生活,跑到远方,这种行为对于他们来说是种不友善的威胁。因为我的存在,让他们幸福安稳的生活出现了一丝裂缝,我从这种幸福的密不透风中一穿而过,如果能够存活,甚至还活得不错,那么他们就不能不对自己现在的生活产生疑问,疑问种种乏味单调,日复一日的复印日子有何意义。所以,最好我要后悔,我要败亡,那么他们就可以相信自己所拥有的生活是最优选择,他们对自己负到了最大责任。在羊圈里的羊都有一个共同的梦想:那头从栅栏上一跃而过的羊在外面冻饿而死,或者被狼吃掉,于是哪怕眼前天天看着栏杆看出立体画来,都再无不爽。


陈同学,你也已经脱离了体制,在丽江享受过完全属于你的日子,难道你还不能了悟出来的人究竟是什么心态么?自由的滋味犹如性爱,一旦沾上了就欲罢不能。记得小时候电视上还没有那么多广告,市政府还会发布公告。其中有一条森林火灾公告我至今记忆犹新:小孩失火,家长负责。学生失火,老师负责。职工失火,单位负责。做为一个中国人,一辈子大概难得有长大成人的机会,总有人要对你负责,终生不得解脱。我现在终于自己为自己负责,怎么会有什么懊悔的地方呢?


选择离职,我前后花费了十年的时间。这种异乎寻常的长考被人嘲笑,包括我这把年纪在内。但是对于我这种人来说,对人生中的大事做决定都会很慢。在长考的过程里,旁人看来未免显得过于温和甚至是懦弱。但是这种人有一个优点,一旦做下决定,就不大可能发生退转。在一群人里,他绝对不是领路者,而是站在人堆里左看右看,犹犹豫豫,勉勉强强跟着队伍往前走。可当他下定决心,那么在整群人都决定退回去的时候,他也会一直坚持按照原来的方向走下去。我想,其中的原因大概是这种人的脑子不是那么灵光,但是又很固执,一定要自己弄明白想清楚了才会下决心。


那么长的时间里,我一直在想自己是否是生活在一个楚门的世界里。家庭也好,单位也罢,或者是体制本身,都提供了一种很安稳的生活。许多人都过着这种生活,而且大多都是好人。但是,你走出家门,在城市周遭转一圈,就会发现还有许多人在过着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你觉得难以理解,觉得他们怎么可以活得下去,怎么可以忍受生活中有如此之多的不确定和风险。但是他们的确活着,而且活得不错。无论成功与否,这些生活在不确定和高风险中的人们神采飞扬,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过去,他们并没有无时无刻生活在恐惧和担忧之中。这时候你就会去想,自己曾经以为的安稳是否是一种不真实?它隔离了你和真实世界之间的关系,以至于你回想你在这种保护下的生活竟然毫无意义,甚至根本不能证明自己活过?自己是否用对不确定和风险的恐惧断绝了一些生命中的可能性?就像是非洲,和楚门世界里的朋友谈起,他们大多会一撇嘴,认定那里虽然有大象和狮子,不过又脏又乱,而且疾病流行。可是,也许那里会有一个大湖,湖面上开满了蓝色的莲花,每个花蕊上落着一只梦幻般金色的蜻蜓。显然,不去非洲是稳妥的,是安全的,是理性的。而且,那里大概也没有这样的一个湖泊,一切只不过是幻想而已。但是,在世界上最安全的客厅和睡房里度过一生,又能如何?而在找寻那个湖泊的路上,会有睡房和客厅里永远不可能目睹到的风景。


惧怕不可知,惧怕风险,惧怕其中埋藏的种种不幸和失败。而《搏击俱乐部》用了一整部影片的时间讲述了一个道理:疼痛让你意识到自己的存在。没有人会在欢乐时觉察到自我,反而是在病痛之中,在一呼一吸间忍受痛苦时,感受到自己如此真切地活着。只有用手拍击水面时,因为手掌感觉到的压力和刺痛才会提醒你手的存在。只有重重跌倒,眼冒金星,才因为层层扩散开去的疼痛感知身体,确信重力的存在。有两种活法,一种是背诵G=mg,一种是去摔倒。人生过活到背G=mg的程度,一切不过是蜡质苹果而已。所以哭泣但泪水中没有悲伤,接吻但眼眸里没有火光。经行过人世,从生到死,穿着一双雪白的袜子,用尽一生保护这双袜子不沾一点尘泥,这样的人怎么能称之为活过?


如果采取坦然甚至欣喜的态度看待不幸和失败,又能站在死亡终点的视角反观人生,那么诸多恐惧和不安也就随之消失。又能坏到哪里去呢?采取这种人生态度,所谓的“金融危机”或者“经济危机”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小项。在真实的生活中,这是早已经被预料和可接受的事件,是世界的真相之一。斑马在草原上自由驰骋,同时它就要接受吃草时被狮子猎杀、饮水时被鳄鱼吞噬、干旱时水尽而绝的可能。绵羊目睹这一幕,觉得世界恐怖,因而忘记了自己迟早也要被倒吊起来割断喉管,而此时它甚至连草原是什么都不知道。这两种命运究竟是哪一种更为可怕?在斑马和绵羊中谁更应该恐惧经济危机的到来?


陈同学,“是否后悔”这个问题是一个分野,正如“怎么活下去”一样是个界限。只有绵羊才会提出这种问题,而对于圈外的野生动物来说,这根本不构成一个问题。这个问题甚嚣尘上的时候,全世界都挤满了公务员。什么时候这个问题销声匿迹,那一天就是野生动物的节日。


PS. 叫做鱼的未必都是鱼,鲸鱼就是哺乳动物。姓和的未必都是纳西人,除非连和珅也脱离了满洲正红旗。